《旺角黑夜》:宿命之缘

在知道尔东升拍了《旺角黑夜》这样一部警匪片，的确有些诧异。因为尔东升素来都是以他的文艺爱情片闻名于世，突然转型拍起了警匪片倒是有些落差感。其实最早知道尔东升是在小学时看从香港带来的电影刊物，里面有尔东升当演员时的剧照，是武侠片里的侠客造型，倒也很有几分英气。不过后来他改行当了导演，就一直以拍文艺片而出名，又是《新不了情》，又是《忘不了》，都是基于香港本土地文化下的人文温馨作品。所以对《旺角黑夜》多了一些关注，想象着一个文艺片导演拍出的警匪片是否也会一样有以往作品的影子，充满人性的温情，就如同文人气质的李安拍出的《卧虎藏龙》同样充满了文化气质。

首先影片的开局是先陈述昨天发生的事，为旺角黑夜这一天时间内的故事发生作了充分的铺垫。应该承认这个铺垫到故事来临前的氛围营造很是成功，颇有一番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就好象暴雨来临前，你会发现燕子突然飞得特别低，空气中有潮湿的味道，而地上的蚂蚁又似乎急匆匆的。尔东升把握住了每一个细节，通过对一个个散碎的细节的描绘来烘托出整个危机来临前的动荡不安。不得不承认尔东升并没有在最后对两个帮派采取的大对抗来应衬出开局的营造，使得颇为成功的开局到了最后还是有些难以自圆其说。

从影片的开局，你突然觉得这是一种颇为不同的感觉，有些大阵仗的警匪电影。继续往下，影片的故事开始铺开，人物一个个逐步登场，你慢慢感到原来影片的类型改变了，但尔东升的人文气息仍然没有散去，它依然游离于影片的各处。

在很多环节上尔东升都处理得不免很草率，往往一笔带过，这使得太多地方出现难以自圆的漏洞。影片中的人物众多，并且各有细致的描绘，有的只是着墨多少的问题，在这一点上和杜琪峰的《PTU》非常近似。和杜琪峰的冷面描绘不同，尔东升对人物的刻画依旧带着以前的文艺气质，无论是张柏芝饰演的北姑也好，还是吴彦祖饰演的过埠杀手，怎么看都不像那么回事，归根结底还是靓了些气质了些。相比较而言，还是张柏芝的表现要好过吴彦祖更好些，她的确在表演上越来越放得开，不过仍旧让人感觉是在演。相比这两位主角而言，另外一些演员的表现都还不错，方中信内敛表演塑造出一个受家庭困扰的警官苗，现在电影中受家庭问题困扰的警察好象特别多，《神秘之河》中的凯文贝肯也是这么一位。同样的对于这种困扰的描述影片也只是一笔带过，使得对人物的刻画起不到任何有效作用，可有可无。反而是最佳配角林雪的表现总是非常出彩，他对于刻画一个贪财的黑道掮客老六显得极为得心应手，特别最后嚎啕大哭展露出内心的那一面非常成功。反而是尔东升着墨较少的几个小配角比较成功，新手警察志彬以及钱嘉乐饰演的阿鬼，不过钱嘉乐由于少有出彩的机会，所以反而不如新手志彬更显眼。

随着美国电视剧集《24小时》的极大成功，对于在24小时这样短时间内展开故事发展的影视作品也越来越多，用以营造出一种紧迫的不确定性和危机感。尔东升在最初大场面的铺开，并且将时间定位在平安夜的前夜，并且调动出全部警察部队展开临检。让人感觉有点宏大的开局，并且伴随着追捕杀手来福而轰轰轰烈烈展开，紧迫感初时扑面而来。但是随着剧情一步步往下走，你突然发现其实开局的宏大只是一个骗局，尔东升又开始走回到了原先的文艺路子，两大帮派的火拼最后变得不知所终，而杀手也只是一个寻找旧情人素儿的乡村真诚青年。虎头蛇尾的发展并没有让应有的紧张的剧情顺利延续下去，最后演变成为一场缘份和宿命的情感写真。

《旺角黑夜》一开始讲的是警匪的故事，最后却仍旧演变成尔东升的惯常套路，变成一味的讲缘。缘一，来福到香港当杀手为得是寻找昔日的恋人林素儿，而林素儿却因为帮派之争而命悬一线，而来福得以来港当杀手的原因也是因为林素儿受难引起的帮派火拼。而在最后来福中枪倒下，而躺在医院中昏迷中的林素儿也同时停止了呼吸。缘二，来福当杀手来港偶遇老家附近出来的丹丹，两人之间产生了若有若无的情感，因为丹丹的观说而最终没有选择杀人，将枪丢弃。而最终还是因为遭到最初为救丹丹而得罪的流氓的毒打，而重新拾起手枪，失手将警察志彬击毙。缘三，苗头警队收到线报以为找到杀手的藏身处，赶去那里，在上楼时阿鬼特意拉了志彬一把让他跟在最后，但上去后还是志彬快枪将并非杀手的对方误毙。正当以为一切难以挽回时突然发现这家伙居然是个毒贩，一下子又峰回路转，让志彬从危机中脱身。缘四，志彬总想一枪击毙杀手，最后却误打误撞被血浆迷眼的来福一枪爆头。是宿命也好是缘份也好，尔东升讲的故事最后也是在这样的突发和偶遇中不断发生，充斥于电影全片之中。

我不知道这是尔东升的刻意为之，想打造一部不一样的警匪片，还是一不小心走入了以往的歧途，使得影片的表达出现失控。因为故事的发展、衔接、呼应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问题。并非说这样一个警匪故事阐述这么一种缘不可以，如果掌控得成功，也许可以打造成一部另类的警匪片佳作。但是关键在于影片的表述非常空泛，缺少相当有力量的依据，加上又追求一种紧张的剧情张力，反而最后落得两不着调，作为任何一种类型显得都不算成功，既不象以前的文艺风格又不比不上《PTU》所体现出的强烈风格。

当然尔东升的《旺角黑夜》比之香港其他的警匪片而言应该也算是上乘之作了，但基于他这样的能力和名望，这样的作品也的确算是有些遗憾。或许下次再操刀拍一部警匪类型片的话，也许会成功许多。